《问苍茫》完全可以避免的第二次东征
革命历史大戏《问苍茫》，其中反映的大革命时期，蕴藏非常丰富的历史信息。
1925年6-9月，年初被东征军击败的陈炯明叛军残部，再一次死灰复燃，妄图三路进攻广州。10-11月，广州国民政府被迫发起第二次东征，彻底平定了粤东。其实，第二次东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，由于当时突发的一系列事件，使得第一次东征成果毁于一旦，而使粤东民众再次遭遇战火。
广东惠州飞鹅岭公园里的东征战士群像石雕
首先让我们回到1925年4月，第一次东征已经奠定胜局
当时，粤军总司令许崇智率粤军和黄埔学生军连战连捷，潮梅地区全部为东征联军收复。
陈炯明叛军三大主力中，洪兆麟残部逃往粤闽边境，林虎残部退入江西，困守在惠州孤城的杨坤如部见援兵无望，内部分化瓦解。
19日晚，部将骆凤翔、钟子廷将杨坤如卫队解除武装，将杨送至惠阳城看管，树旗起义。此时惠州守军7000余人被改编为两师，分别由二人率领，等待点验。22日，滇军第3军一部入驻惠州城。此过程中，杨坤如趁乱逃脱，先是避入一天主教堂，随后27日潜逃香港，留下了隐患。
其他散落在粤东各处的陈军残部，虽然仍多，但一盘散沙，已经没有任何军事威胁。许崇智坐镇汕头，所部镇守粤东，假以时日自然可以清剿干净。
关键时刻，杨希闵、刘震寰滇桂军叛乱意图日益明显
对于惠州这样一个战略要点，24日滇军总司令杨希闵命令第3军军长胡思舜留驻惠州，将惠州列为滇军防地。
原本胡思舜已经指定河源为杨坤如旧部驻防地点，限定即日开拔。随着形势的变化，29日又改令杨坤如旧部协守惠州，防备许崇智粤军进入。这样骆凤翔、钟子廷这两师官兵又在惠州留了下来。
4月27日，廖仲恺、蒋介石乘坐轮船由广州抵达汕头，与许崇智、苏联顾问加仑将军密商，最终决定采用“声东击西”策略，即东征军对外声称进军闽南追击陈炯明残部，实则准备回师广州，平定滇桂军叛乱。会议后，廖仲恺先行回广州，以稳定广州局势。
5月6日，滇军总司令杨希闵为图谋叛乱，将其驻石龙的东征联军总指挥部撤返广州。胡思舜随后率滇军第3军大部回军广州，仅在惠州留下了小股部队。
杨希闵
5月中旬，杨希闵、刘震寰在香港召开会议，商定叛乱计划，企图推翻广州革命政府。
5月13至14日，廖仲恺再次由广州抵汕头，与汪精卫、许崇智、蒋介石、苏联顾问加仑将军商议平定滇桂军叛乱办法。决定党军全部、粤军大部回师广州，参加平定滇桂军叛乱。
21日，蒋介石率党军第1旅何应钦部、粤军第一师陈铭枢旅、粤军许济旅、警卫军吴铁城部，开始由潮梅回师广州。许崇智率领第2师等粤军部队，继续留镇粤东。
6月5日，胡汉民以代理大元帅名义，下令免去滇军总司令杨希闵、桂军总司令刘震寰职务，杨、刘遂公开叛乱。
6月上旬，许崇智同意与陈军妥协，实行所谓粤军大联合
此时，溃退到各地的陈炯明残部，纷纷派代表至汕头，向许崇智输诚，愿为政府讨伐滇桂军效力。杨坤如甚至亲自跑到汕头，向许声称：其在惠州旧部都不愿受滇军第3军军长胡思舜指挥，如能派他回惠州，他可重聚旧部为许效力。
许崇智因主力已经回师广州，粤东空虚，同意与陈军妥协，实行所谓“粤军大联合”，并借以扩大其个人实力。10日，许委杨坤如为粤军第6军军长，允其重返惠州。另一个叛军重要将领熊略为粤军第5军军长，允其回驻梅县。
许崇智
随后，许崇智派粤军旅长莫雄、梁士锋各率所部护送杨坤如返惠州。杨返惠州后，即将留守惠州的小股滇军缴械。其旧部钟子廷师长表示欢迎，仍服从杨指挥。骆凤翔师长则不愿再受杨指挥，率所部开赴广州郊外。惠州各界也曾提出抗议，认为杨坤如野心不死，反复无常，反对其回惠州，但对结果无能为力。
熊略率部返回梅县后，在县城发布的布告，仍然用陈军第2军的名义，并称：“我军凯旋”。
其他驻闽、赣边的陈军将领，也以其驻地贫瘠不堪，请允许回驻粤境，并请求设法解决给养。许崇智指定五华、兴宁为刘志陆部驻地；大埔为洪兆麟部驻地。同时协议各部不得干涉民、财两政，粮饷需由许核发。
6月下旬许崇智返回广州，陈军撕毁协议纷纷回驻东江抢占地盘
6月10日，蒋介石率东征军主力返抵广州，立即联合城内其他革命武装力量，在工农群众的配合下，围剿杨希闵、刘震寰部叛军。至12日下午，将其全部缴械歼灭，收复了广州。
16日，许崇智见滇桂军叛乱已经平定，急于回广州参与国民政府筹建等高层军政事务。发布公告称：“本总司令为巩固粤局，决以潮梅收入交现驻闽赣边境林（虎）洪（兆麟）叶（举）各粤军，以彼此合作为条件，各蠲成见，共舒粤局”，并将汕头划为中立区。说句大白话，就是连原来要控制的民、财两政也一起不要了，只要不打我就行。17日，许由汕头乘船返广州，驻潮汕的粤军第2师亦开返广州。
随后6月下旬，陈军撕毁协议纷纷回驻东江抢占地盘，原来驻东江各地的东征军则被迫后撤。至月底，东江除揭阳、惠来、普宁、潮阳4县仍为东征军驻防，名义上汕头中立外，其余11县均为陈军重新占据。
此时广州国民政府成立在即，在政府主席之争中，返回广州的许崇智联合了许多军中将领共同拥汪，终于挤掉了胡汉民。7月1日，国民政府在广州成立，汪精卫出任国民政府主席兼军委主席，胡汉民任外交部长，廖仲恺任财政部长。许崇智则出任军事部长，成为政府“四巨头”之一。
1925年7月1日 广州国民政府成立
8月20日廖仲恺遇刺身亡，当日国民党成立非常委员会处理"廖案"
不久，查出一些粤军将领涉及廖案，许崇智8月底开始被迫逮捕涉案将领，使得粤军内部出现不稳。趁此时机，东江地区的陈军进一步得寸进尺。
9月15日，陈军下令夺取汕头，并令各部向前推进。16日，在陈军压迫下，东征军驻揭阳、普宁、潮阳的部队退驻惠来。不久，再次被迫经海丰退驻淡水。至此，东江地区第一次东征所取得的成果损失殆尽。
9月18日，国民政府以粤军总司令许崇智阻挠东征，包庇右派军人，聚敛巨额资财，由蒋介石派党军第1师监视省城许崇智部粤军，并包围许私宅。
9月20日，国民政府同意粤军总司令许崇智赴沪“养病”，许被驱逐至上海。粤军总部事宜，由该军参谋长蒋介石办理。同时，由谭延闿代理军事部长。同日，蒋介石派党军赴石龙、石滩分别将许部粤军郑润琦、莫雄两师缴械，两个师均有部队逃至惠州投靠杨坤如。
此前，惠州杨坤如在广州设立联络处，不断向许崇智汇报输诚，倚为其在国民政府靠山。没想到现在许崇智这颗大树竟然倒了！巨变之下，惠州也出现了重新叛乱的迹象，最终在10月1日以“反蒋”为名，再次竖起了反旗！
此时，蛰伏在香港的陈炯明再度活跃，联络盘踞广东南部的邓本殷部和粤北的川军熊克武部，妄图三路进攻广州。
陈炯明
9月27日，国民政府决定出师第二次东征
东征军以蒋介石为总指挥，汪精卫为党代表，周恩来为总政治部主任，分为中、右、左三路，分别由何应钦、李济深、程潜率领，共约33000人。
此时，国民政府所属部队已经整编为国民革命军，委派党代表和建立政治部，派驻苏联顾问，国共精诚合作，部队战斗力大大增强。
作为东江的门户，惠州成为东征军进攻的第一个目标。10月10日，东征军扫荡了惠州城外之敌；11日，占领城外飞鹅岭。此时陈军大部集结于惠州周围地区。陈军的部署显然是让东征军强攻坚固的惠州城，待其实力消耗后，内外夹击，三面包围东征军。
陈炯明老巢惠州城是东江重镇，前临西湖，后有东江，东、西、北三面环水，加之城墙都是大石块砌成，非常坚固，易守难攻，被当时的人称为“东江天险”、“南方第一坚城”。自1923年以来，广州革命政府多次围攻，始终未能攻破过。
惠州城墙
第二次东征作战的核心，还是打惠州！
此时，城内还是老对手叛军杨坤如部，但其状况已经大不如前：其一，自骆凤翔部起义后，实力大幅削弱；其二，大革命影响下，无论部属或民众均不愿为军阀卖命；其三，枪械不良，虽有枪支3000支，但仅有1400支为好枪，其余皆属单打之类；其四、饷弹缺乏，子弹每枪仅60发，饷则将近半年未发。
为了攻心，国民政府委任起义的骆凤翔为东江宣抚使，为东征军开展政治宣传攻势，瓦解陈军，争取陈军归正。
但即使如此，攻打惠州仍很艰巨！
10月13日上午，攻城开始。当日下午，各团攻城先锋队挟梯爬城，战况激烈。由于梯短城高，城上工事未全部摧毁，敌人拼死抵抗，东征军冲锋多次都未成功，损失很大。强攻受挫，当晚蒋介石拟放弃进攻惠州，转攻海陆丰，遭到苏联顾问和共产党人的反对。
14日下午3时，革命军继续攻城，采纳骆凤翔提出的佯攻南门、主攻北门的建议。野炮、山炮集中火力，猛轰北门。炮兵营特调山炮一连，推进至西北门城楼外50米处，将敌人暗藏的机枪打哑。攻城队乘机将竹梯移至城墙，官兵们冒着危险，争先攀登。第四团攻城先锋队10人一队，手持红旗，登上城墙，毁尽城上掩体，很快攻入城内。经过激烈巷战，终于占领惠州。
东征军攻克惠州城后，在惠州中山公园举行祝捷大会
随后，东征军兵分三路，向东江腹地继续进攻。11月4日，东征军收复潮州、汕头，28日后，又攻占五华、兴宁、梅县、大埔，乘胜追击残部，直至闽边永定一带。至此，陈炯明残部流窜于闽赣边，再也无力袭扰东江。
与此同时，国民革命军另一部南征消灭了邓本殷部。广东革命根据地基本趋于统一，为国民革命军北伐，奠定了较为可靠的后方基础。